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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玩——IT职场也浪漫” 第三回——辛苦月余仅为一条飞线 静心反思祸兮福所倚

中国外包网  |  2015年08月04日
曹师傅去其他设计室接手新产品开发了。他的汉字系统已经完成了设计,第一套试生产样机仍在调试阶段,我自动成了项目的顺位替代负责人。

  曹师傅去其他设计室接手新产品开发了。他的汉字系统已经完成了设计,第一套试生产样机仍在调试阶段,我自动成了项目的顺位替代负责人。

  我能接手DJS(电子计算机的代号)052微型计算机汉字模块项目还是蛮兴奋的,不再是打下手的小伙计,而是带着两名实验员的小头头了。这两人,一人姓程长我一两岁,另一个姓龙大约小我三四岁。程姐姐(天津的标准称谓)个子不高但精力充沛,圆脸盘,是那种浓眉大眼的女孩,若不是戴着副度数不算深的近视眼镜还真有点佛像。这人做事手头麻利,干净利落,把个实验室收拾的井井有条,是位难得的好帮手。龙小姐是那种小巧玲珑略带小资范儿的女孩,听说是中专毕业顶替母亲来厂工作的,一来二去的在厂里也有四五年了,她的家境不错,吃穿用度,骑的自行车和戴的手表比同龄人高出一个档次,可能是龙小姐正值婚嫁年龄,平时比较注意服饰和化妆,对工作就不那么上心了,属于那种算盘珠类型的人,扒拉一下动一下,若没人指使,她会坐在那里发半天呆做白日梦。

曲玲年先生在调试052微型计算机时的照片

  那个时候芯片的集成度还很低,一个器件内有几十个门电路就算大规模了,接收的汉字模块用了整整两块插件板才安排开全部元器件。两块汉字插件是之前调通过的电路板,这次仅是标准化、工程化后的第一套试生产插件,若不出特殊问题应很快就能调出来。我在毕业设计时曾设计过电视摄像机的“目镜”(一台1.5英寸的小电视),线路图、印制板图、组装调测都是一次完成。看着这两块技术上已经实现过,仅是重新工程化后的插件,心里觉得不会太过困难。可上手之后才发现问题远不那么简单,调试难度大大超出预料,插件上了测试台几乎所有测试点的波形都正常,然而显示器屏幕上就是不出汉字,出现的是雪花状乱码。一周时间过去了,用尽了各种手段,但调试工作仍没有进展,进入了艰难的瓶颈期。

  DJS052是微型计算机系统,汉字显示模块调好后,才可进入汉字软件、汉字打印和内外部存储设备硬软件联合调试。准确地讲我这是第一道大门,我这通不过大家只好等待,看来我们挡住了大家工作进程,汉字部分成了后边工作的卡子。我这进入了瓶颈,后边的几位工程师也随之进入了焦灼的等待状态,他们会时不时过来“询问关心一下”,这给了我这个小组巨大的压力。石师傅临走前嘱咐我的“糙话”又浮现在耳边:最重要的是第一次接手的任务,如能稳、准、狠,漂漂亮亮的交出活计,以后尝鲜的事少不了来找你。如果第一次失败了大概就没第二次了,对不起今后你只有打八叉(打下手)的份儿了,你一辈子就是只狗,等着啃人家剩下的骨头。

  继续努力,测试工作已经十天了仍毫无进展。无奈之下只好去求教于吴总,吴总是厂里的副总工程师兼设计所副所长,是我们微型机设计室的前任主任。吴总对我们的项目非常了解,我带着测试记录,简要向吴总报告了近十几天的调试过程。吴总听得非常认真还不时做些记录,听过我的报告吴总思索了一会,提了一些问题,我如实作了汇报,吴总又想了想说:按照你的说法,这两块电路应该已经调通了,之所以不能显示汉字,一定是哪一点的时序出了问题,所以你在示波器上看波形一定找不到毛病。我教你一个笨办法,回去找一张最大的零号米格纸,花些力气把信号经过每一个门电路前后波形及变化画下来,再用大号丁字尺纵向核对全过程的时间顺序,问题一定出在时序上。

  别看吴所长讲的轻松,要知道两块插件板上有近百个测试点,画出每一个点在一段时间内全部波形,可说是个不大不小的工程了。回到室里,我把向吴总汇报的情况大致和两位伙伴说了,龙小姐不置可否没有任何反应,好像此事本来就和她没有任何关系。程姐姐一定是有过画类似波形图的经验,吐了吐舌头说:吴总的招是不错,这图没俩礼拜可弄不出来。

  其实我也知道这事的工作量,就和程姐姐说:我来画图,为不分心,其他的事儿你全兜起来,我不懂的时候再请教你。

  程:头儿,这不好吧,这种苦活按规矩应是我们这些实验员干的,你自己大包大揽的干了不大合适吧。

  曲:这个你别过意,我来厂不久,实际操作经验和动手能力不足,不下点笨功夫不可能吃透这些常用器件内部电路,我想吴总指点是让我从零做起、练练基本功砸砸基础。

  程:头儿,要这么说我就不拦你了。确实,人家曹师傅可是没少下死工夫,否则小学没毕业的底子怎么可能成了厂里的技术大拿,那您辛苦,其他的事儿放心保证不让您分心。

  有了程姐姐的鼎力相助,我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画图上了。为加快进度,我每天早上大约六点就赶到室里,晚上九点之前几乎没离开过图版。对着技术规范核对每种器件的内部电路与外部电路的与、或、非逻辑关系,揣摩每个具体门电路的反转触发条件,为什么此时要采用前沿触发或后沿触发?一周多的时间不仅是绘图,更重要的是搞清每个逻辑器件的指标和使用窍门。功夫不负苦心人,林彪同志急用先学的路子的确是好方法,在完成米格纸上波形图的同时,也将常用逻辑电路性能、指标、触发反转条件清晰的印到脑子里。

  有了这张图,开始逐点核对波形和显示的“1”还是“0”,真如吴总所料,问题就出在时序上。仅有一个点出了问题,逻辑图上清楚的显示是前沿触发反转,可不知为何印制线路板上却连接到了后沿触发端脚上,使得前后两行的数据显示刚好移动了一位数。我用手术刀断开印制线,用飞线连接到前沿触发端脚上,加电、开机,神奇的画面出现了,显示屏上瞬间清晰的显示出了16*16点阵绿色汉字,调测任务完成了。小组三名成员欢呼雀跃,小一个月的辛劳有了成果。

  要说程姐姐还真是有心人,她留了个心计,专门跑一趟去查存档的印制线路板图,说来也怪了,存档图纸和我们调试的这块线路版不一样,存档的印制版图和逻辑电路图完全吻合,也就是说加工车间还有另一张编号一样的印制电路板图,它和存档图纸存在着一条线的差异。是人为疏失还是有意为之我无法判断,瞬间心里结了一个难以解开的节,不会是有人故意挖坑儿?这回要是栽在这一条飞来的连线上,后面的事情我不敢再想了。郁闷的心情带到了脸上,程姐姐仿佛猜到了我心里的疑问,来和我商量要不要追查一下印制板出错的来龙去脉?我沉吟一会,请她给我些时间,容我再认真思考一下。

  我们的调测工作告一段落,按照验证过的印制板图又试制了三套汉字模块,此次调测工作十分顺利。一周时间内我们交出了三套调好的插件,被我们卡住的后续工作步入正轨,焦急等待的同事们有活干了。大家忙起来了,我们这儿反倒清闲了一些。有空闲了,我抓时间去读052其他模块原理图和电路图,这时发现一个多月的努力没有白费,功夫不负苦心人,此时大多数器件内部逻辑已铭记在心,读起图来有如神助,信号通过任何一个逻辑门电路之后的波形,会立刻在脑海中显现出来,真的好神奇,大脑有如一台体内示波器。我意识到不管是失误也好、有意为之也罢,错误的印制板图,歪打正着帮我读通了普通器件的逻辑,换言之,没有这张来历不明的图纸,我掌控器件电路的功力,不可能在短期内有飞速进步,看来要诚心感谢这张来历不明的图纸了。程姐姐再次问我是否要查查图纸来路时,我给他讲了我的发现:查什么查,我感谢还来不及呢,没这件事儿我不知哪天才能如此长进呢,不查了,感谢造化弄人带来的福份吧!直到多年后我才体会到一生遇到的所有困苦和磨难,都是磨砺个人能力的难得机遇,直至今天,我仍然感激这事儿给我的教育和激励。

  时间好快,转眼来到1983年三月,我到设计所已经半年多了,DJS052已经完成了系统调试进入小规模试产,按规定052要进行产品鉴定了,完成了产品鉴定才可以投入批量生产。鉴定准备工作繁复,主机部分要分成机械和电路两大部分,分别做文件的标准化和工程化工作。此外配置的外部设备,还要与上下游供应厂商一起整合相关图纸、文件。别看052是个小号微型计算机,那时也配了纸带穿孔机、光电读带机、打印机、显示器、外接软盘和硬盘,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。如此多的文件要进行标准化,是个不小的系统工程。室主任敖师傅是052的总体设计师,自然是产品鉴定标准化负责人,厂里还派了标准化室的两位资深工程师,做052图纸审核工作。两位之中男的姓杨,对图纸要求严谨但人还算随和,更像一位耐心的老师指导我们标准化工作,而那位女王师傅就不能算友善了,说话办事丝毫不让,没有半点回旋余地,钉是钉铆是铆,把个敖师傅挤兑的难以招架。

  敖师傅也是哈军工教官出身,为人谦和,之前曾做过癌症切除手术,身体不算很强,与陈厂长、赵厂长相比缺了令行禁止指挥若定的军人风格。作为领导,敖师傅身先士卒不畏辛劳有目共睹,但组织、计划和分派任务能力显然不是很强。看着敖师傅亲历亲为那么辛苦,只好每天陪敖师傅加班画图修图到很晚。可仔细盘算一下,即便是我们二人尽全力加班也不可能按原计划完成鉴定准备工作。

  无奈之下我给敖师傅提了个建议:把产品鉴定准备工作分解一下,拉一张明细清单,根据每个人负责的软、硬件模块的设计分工,把相关的图纸、文件准备工作分解到人头儿。计划好时间全室人员各司其职,并行工作可以加速工作进度。另外,我和敖师傅分别负责结构设计室和外部设备厂家的文件衔接工作。长时间高负荷的加班,让敖师傅确实有些吃不消了,听了我的建议敖师傅非常高兴,不但同意我的想法,还让我帮他编制了一份详细的工作计划,由他主持开会请我给大家作详细分工说明。接受了敖师傅的委托我像上满发条,先去借了八张0号图版、十几套绘图仪器、领了图纸和硫酸纸(晒图用的底图)及一应物品。说明会开得很成功,我把工作任务和时间进度要求,用图解方式画在了一张图纸上,说明会后图纸挂在墙上变成了看板,每个人完成任何一件事,即刻在图纸上做上标记。这一下可好,全室每个人的工作进度一目了然,无形中促成了大家的竞争格局。其实每个人都不甘落后,都希望自己的工作被周边的人承认,有了看板每个人的进展摆在大家眼前,进度落后者自然觉得脸上无光,为人前“显贵”大家开始暗地里较劲,客观效果是全室工作效率瞬间得到了提升。

  我们小组程姐姐和小龙承担了全部标准化任务,我的精力放在和结构设计室的图纸文件协调上。这是我第一次和赵厂长说的故事中主人公石师傅见面了(此时故事中的另一主人公,王工已经是厂里的生产副厂长了)。老实讲,和石师傅共事还算愉快,结构设计室基础工作比我们强,您想机械制图是机械专业学生的看家本领,整理、汇总结构设计图纸十分顺利,看看人家在硫酸纸上写的仿宋字,我们电路设计人员就汗颜了。石师傅说话办事一丝不苟,对图纸细节要求严格,尤其是图纸标注的尺寸链,一定要控制在标准之内。依照石师傅的标准,我们做的图纸几乎都不及格,仅仅是写仿宋字没个三两年的功夫休想过关。与石师傅混久了还真长学问,石师傅要求严格不假,但对我们这些后辈的指教可谓是倾囊而出不留偷手。

  产品鉴定工作事务繁杂压力大,反而觉得时间过得飞快,五月末开始汇总图纸文件,看到摞起来三尺多高的文档资料自己也着实吓了一跳。准备工作进展顺利敖师傅非常开心,一天午后敖师傅悄悄的把我拉到了一边:小曲,有个事儿我得提前给你透个底。

  我有点狐疑,敖师傅不善言辞,平时说话办事平铺直叙,从不和人建立个人交情,没见过他和谁私底下悄没声的说事儿,今天这是怎么了:没事,敖师傅您有事儿直说。

  敖:小曲,你知道我的身体不是很好,你也看得出来我不适合做开发部门的头头。我爱人一直担心我身体吃不消,最近帮我找了个调动的机会。咱天津轻工业学院要建计算机中心,希望找个有经验的人作中心的主任,学校里工作比我们这清闲些,我去和人家见了一面对方很满意。这事儿我已经和厂里讲了,赵厂长理解我的想法同意我的调动申请。

  曲:您说的这事儿我理解,可设计所能同意吗?052马上就要鉴定了,这时主持设计师调走能成吗?

  敖:书记(设计所书记兼所长)和你提的问题一样,我把最近的情况都和他说了,其实这次鉴定准备工作是你在帮我组织,我走不会有问题的,所有的计划和进度管理实际是你在做。我已经向所里推荐你接手052鉴定工作了,同时接替我室主任的位置,所里已基本同意了,正在厂里走程序。估计很快就会有结论,书记让我给你透个信儿,有点儿心理准备。

  听到敖师傅最后一段话我不由打了个寒战,我进厂才一年零三个月,按正常程序也就刚刚完成车间实习不久。是厂里开恩让我们提前半年去了设计所,赶上新品试制、鉴定机会一来二去走到了今天。突然和我说接室主任一职,心里立刻没了主心骨,十八个人的设计室里还坐着六一年、六二年、六五年毕业的前辈。让我帮敖师傅组织大家一起做事没有问题,敖师傅资历在那了,陈厂长、赵厂长也要让他三分,我不过是狐假虎威扮个打旗儿的龙套罢了。敖师傅离开了,这一大摊子事情我来挑头这怎么能成?我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。

  曲:敖师傅这可不行,您让我打着您的旗号给大家说明计划、下达任务和敦促进度这都没啥问题。但是您走了,没您这杆大旗了谁还听我的,这万万使不得!

  敖:书记让我先和你说说,就是怕你不敢接这事儿。按道理说,产品鉴定在即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,可轻院这个机会人家不能空着位置等我不是?领导也是充分考虑机会难得,还有我的身体情况,否则也不会同意我现在离开。书记也担心你资历太浅大家不服,提前摸了摸底儿,几位老师傅还都认可你,尤其是接手汉字模块工作和帮我策划、协调鉴定前期工作,你做事扎实,不辞辛苦,大家有目共睹。再有,这个室主任的差事辛苦有余好处不多,室里的几位老师父也没意愿当,书记让你平常心顺势而为千万别矫情!走完厂里的程序他还会正式和你谈话。

  敖师傅的话入情入理,看来这事儿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,俗话说的好:“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。”事情进展很快,没几天就和书记见面了,我们所书记是天津音乐学院声乐系的高才生,毕业后到部队当文艺兵后来做政治工作,转业到地方来计算机厂当设计所书记。以他的实力在我们所当书记绝对是大材小用了,后来调到市政府办公厅当处长去了,当然这是后话了。以我的实力想在书记面前回绝室主任的职位,大概是没啥可能了。书记讲话很正面,可能是敖师傅汇报了我们谈话的情况,我的所有顾虑和担心都被书记堵得严丝合缝没留下一丝缺口,简单说我是既无招架之功,更无还手之力。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,乖乖的接任了室主任的位置,办完敖师傅的送行会,全身心投入到052产品鉴定工作中了。世间的事就是如此可笑,一个不留神毕业入职一年多的我,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小头头了,自此开始就像一片偶然落入溪水的秋叶,身不由己随着溪流翻滚前行,时而被卷到水面,时而又被带到水底。溪流的速度和溪水的宽度,决定了我人生舞台的大小和事业的边界,三十几年好玩又浪漫的IT职场经历自此开启了幸运的闸门。

——未完待续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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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中国信息技术服务与外包产业联盟理事长,鼎韬董事长 曲玲年 编辑:刘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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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娜卡列尼娜 每次读曲老师的自传都有如春风拂面,轻松诙谐的语言背后是满满的正能量。曲老师用乐观的心态面对挑战和困难,玩转职场,让人羡慕,也让我们这些年轻后辈自省,我们无法改变环境,无法左右际遇,能把控的就是自己的心态,少些浮躁抱怨,多些勤恳刻骨,你若盛开,蝴蝶自来,你若精彩,天自安排。
2015年08月06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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